[摘要] 当年大卫·鲍伊镜头下热爱影像的小男孩 到如今拍摄《魔兽》的知名宅男导演 胡小楠/文 (提醒：下文有《魔兽》电影一些剧透，请谨慎观看) 对于那些高喊着“就算拍古尔丹抠脚两小时
当年大卫·鲍伊镜头下热爱影像的小男孩
到如今拍摄《魔兽》的知名宅男导演
胡小楠/文
(提醒：下文有《魔兽》电影一些剧透，请谨慎观看)
对于那些高喊着“就算拍古尔丹抠脚两小时”都会去影院支持的游戏粉丝而言，《魔兽》导演是谁其实并不重要。然而在很多影迷心中，“邓肯·琼斯”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他是《月球》和《源代码》的导演，也是已故传奇音乐人大卫·鲍伊的儿子。
从预算只有500万美元的《月球》，到投入2800万的《源代码》，再到投资超过一亿美金的《魔兽》，对邓肯而言，这是职业生涯的一次巨大飞跃。依照目 前的票房走势，《魔兽》也注定会成为他至今为止最卖座的一部电影，但与此同时却远非最好的一部，甚至把它列为“最令人失望的一部邓肯·琼斯”，也不为过。
这个在成长期甚至成年后都一直在努力摆脱父亲光环的巨星之子，在依靠两部出色的小成本科幻片扬名之后，终于借由《魔兽》交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工业流水线”产品。
诚然，游戏改编电影在全球都鲜有成功先例，《魔兽》已算是同类电影之中的良心之作。在全球魔兽粉一片盛赞的同时，媒体和影评人拥有绝对主导权的烂番茄（新鲜度18%）和Metascore（31分）都毫不客气地宣告了这部电影的“不及格”。
我们有幸在《魔兽》开启中国宣传活动期间，采访了导演邓肯·琼斯。和他面对面聊起《魔兽》所面对的困境、续集计划以及他的科幻新作《静音》的更多细节。 如果你对邓肯·琼斯的人生经历有着比《魔兽》更大的兴趣，我们也愿意继续和你分享他的电影之路，以及他和父亲David Bowie相处的更多故事。打开邓肯·琼斯的人生和电影，你会发现他一直想要逃避的“父亲”，却也是他的电影里永远延续的一种主题。
“从癌症开始，以癌症结束”的一部电影
今年1月10日，邓肯·琼斯在Twitter上发布了一张婴孩时期的他和父亲David Bowie的合照，证实了父亲因癌症去世的消息。直到几个月后的《魔兽》的宣传期，“David Bowie”的名字都是邓肯·琼斯接受媒体采访时的禁区。
对邓肯的个人生活而言，《魔兽》长达3年半的制作周期是一段艰难的日子。他曾经在接受外媒采访时说，《魔兽》是一部“从癌症开始，以癌症结束”的电影。 就在他被宣布正式接替山姆·雷米成为《魔兽》新导演之前不久，邓肯的新婚妻子、摄影师Rodene Ronquillo被检查出了乳腺癌。
Rodene因癌症剃头
邓肯透露，父亲大卫·鲍伊去世之前曾经看过《魔兽》比较早期的一版剪辑，邓肯还特地向他解释过一些特效的制作过程。这个早已成为文化符号的父亲，最初也 没能走出期待子承父业的俗套剧情，曾经试图让儿子走上音乐之路。至少，学一门乐器。但无论是架子鼓、萨克斯、钢琴还是吉他，都激不起邓肯的丝毫兴趣，所有 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我父亲真的很想让我学一门乐器，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作用，我在乐器这方面真是很废柴。他说：‘你必须多练习……’然后我说：‘但我并不想练啊’”。邓肯·琼斯曾经这样回忆起自己放弃音乐之路的经过。
采访当天，邓肯就穿着一双破旧的浅绿色运动鞋，一件深蓝色牛仔裤，搭配一件印着兽人萨尔头像的T恤和黑色西服外套走上了中国首映礼的红毯。虽然这身打扮几乎是很多欧美导演的“标配”，却也显得低调得过分了些。
从小在巨星阴影下长大的他，在很多地方都和老爸非常不一样，这或许是一种不自觉的“对抗”。而游戏，对他来说也曾经是“逃避现实的方法之一”。曾经参与过《共和国：革命》游戏设计的邓肯·琼斯，还是一枚极客阿宅，大卫·鲍伊也经常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不从屋子里走出去，到外面去玩？”
早在1994年《魔兽争霸：人类与兽人》发布时，邓肯·琼斯就带着由他领导的的，曾经参加过很多不同游戏的公会组织的全部成员，一起加入了《魔兽》的世界。“当时大家都好兴奋，但是有的想做联盟，有的想玩部落，作为leader我必须选择到底站在哪边……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长达20 年的游戏玩家身份，多少也帮他赢得了成为《魔兽》导演的机会。谈到“粉丝”和“电影人”两种身份在拍摄《魔兽》时的矛盾，邓肯·琼斯说：“我希望一直在做决定的其实是我身上电影人的一面（笑）。因为作为一个粉丝你会希望把所有粉丝们想看到的东西都做出来，但是作为电影人你必须遵守电影制作的规律，既是有些 是你作为粉丝特别想看的，你也得悠着点。”
邓肯不止一次的说过，希望《魔兽》可以像《魔戒》那样，成为一部所有人都能喜欢的奇幻电影， 并不只被托尔金那本原著小说的粉丝们所爱。但事实上，《魔兽》也许并不算一部对路人非常友好的电影，尽管你可以感受到主创在这种方向上的尝试。“不友好” 的原因并不在于非游戏玩家会看不懂，事实上除了一些并不影响情节推动的细节之外，将时间设定在人类与兽人首次相遇的这部《魔兽》电影，主线剧情很好理解， 甚至对于普通观众来说，有些过于简单了，既无新意，也很难有代入感。
谈到影评人对《魔兽》的超低打分，邓肯·琼斯顿了一下说：“我觉得游戏改编电影本来就挺难拍的，我认为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说实话游戏改编电影并没有太多成功的先例。”
在成为“邓肯·琼斯”之前他是“Zowie Bowie”
18岁时，为了不再借父之名，这个最开始名叫“佐维尔·鲍伊”（Zowie Bowie）后来又自己改名为“乔伊”（Joey/Joe）的年轻人，在本名“Duncan Zowie Hayward Jones”的基础上，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邓肯·琼斯”（Duncan Jones）
Zowie的童年几乎是在巡演中度过的。虽然有一个大卫·鲍伊这样的父亲意味着他注定要经历一个不可思议的童年，然而和那些每天等着老爸收工一起回家的小孩没什么不同，Zowie大部分的时 间都是一边听着来自前台的歌声和尖叫，一边无聊地待在后台。巡演的工作人员是他最常接触的玩伴，那时候，他经常站在搬运演出设备的金属箱子里，让工作人员推着他，“就像是在玩高卡车”，邓肯后来回忆。
年少时，邓肯·琼斯经常会被带去父亲拍电影的现场，对于他来说，片场简直就是迪士尼乐园一般的存在。他对《初生之犊》的场景设计印象深刻，至今依然记得拍电影版《千年血后》时，Bowie完全被自己的老妆惊到，忍不住在儿子面前喊出一句：“Fxxk！”
大卫·鲍伊应该算是邓肯·琼斯的第一个电影老师。
1976年，Bowie在瑞士日内瓦湖北部的山上买了一栋小木屋，开始在那里潜心研究古典音乐、文学和艺术，创作了很多幅表现主义风格的绘画作品。“爸爸真的很喜欢给我介绍文学、电影、音乐”，邓肯琼斯说，和父亲一起在小木屋里看电影是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他还记得，7岁的时候，Bowie就给他推荐过弗里茨·朗的《大都会》，以及最早一版的《吹牛大王历险记》。8岁时，Bowie带着他一起看库布里克的《发条橙》，邓肯依然记得，当时Bowie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他，一边给他解释电影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邓肯·琼斯很多小的时候，Bowie就开始教会他如何使用8mm摄影机，“他用一种很可爱的方式教我一些拍电影的基础：比如，如何使用故事板，如何写剧本，如何布灯，还教了我如何剪片。”从那时候开始，邓肯就把自己的蓝精灵和星战玩具征用为“演员”，拍一些定格动画，有时候Bowie也会过来帮忙。邓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蓝色的工具箱，里面装满了故事版、剧本、“演员”。巡演的时候，老爸Bowie在前台演出，他就在后台搞起了自己的“小剧场”。
1980年，邓肯·琼斯9岁的时候，Bowie正式和前妻Angela Bowie离婚，邓肯的抚养权最终归Bowie所有。13岁的时候，邓肯决定断绝和母亲的来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觉得那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说这个曾经一度沉溺在毒品和酒精中的母亲，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带来很积极的影响”。
去父之名：兜兜转转的电影路，大器晚成的小导演
“我从来没有用我父亲的名字来获得面试，不过幸运的是，我从来不需要。”邓肯·琼斯曾经这样自豪地说。
然而事实上，他曾经花费了很多场的一段时间，来完成在“巨星之子”和“电影导演”两种身份之间的转换。虽然Bowie也希望儿子尽快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但父亲的地位和名声给邓肯带来的更多的是无法找到自身价值的混沌和迷茫。
14岁时，邓肯被Bowie送去了苏格兰的高登斯顿学校（Gordonstoun School），女王的丈夫爱丁堡公爵和他们的三个儿子查尔斯王子、安德鲁王子、爱德华王子都毕业于此。这所以“体验式训练”著称的“皇家学校”，依然保留着晨跑和冷水澡等军事化的管理制度，这让邓肯觉得很难忍。最后一个学期，他被学校开除，理由之一是他在一次英文考试中睡着了。
邓肯后来考了SAT，并于1995年在美国俄亥俄州Wooster文理学院（The College of Wooster）哲学系毕业。为了追随当时的女友，他随后来到田纳西的范德堡大学大学攻读博士，然而那段感情并没有结果。
看不过去的Bowie于是把儿子叫来了自己主演的电视剧版《千年血后》的拍摄现场。电影版导演托尼·斯科特也参与了剧集的拍摄，他和哥哥雷德利·斯科特都是邓肯最爱的导演。当时托尼允许邓肯拿着一个摄像机在片场走来走去。
离开《千年血后》的剧组，还没完成博士学位的邓肯放弃了学术之路，毅然回到伦敦电影学院开始学习如何做导演。2001年，已经30岁的邓肯·琼斯从伦敦电影学院毕业，并拍摄了一部短片《口哨》。
毕业之后，邓肯曾经在游戏工作室工作过一年半，后来也在广告圈里混迹了一段时间。2006年，他为英国时装公司French Connection设计的广告中，出现了两个女人互殴之后又Kiss的画面，引发很大争议。英国广告标准管理局当时共收到了127份投诉。从那时开始， 邓肯就已经在筹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月球》了。白天帮TBWA广告公司拍广告，晚上回去继续写剧本。
《月球》只拍摄了33天，邓肯并没有接受任何来自父亲的资金援助。在《月球》中为人工智能机器人“GERTY”配音的凯文·斯派西原本拒绝了这部小成本科幻片的邀约，却在看完粗剪版后马上同意配音。
这部电影为邓肯·琼斯赢得了BAFTA的杰出处女作奖，也在英国独立电影奖上获得了7项提名，并最终获得了最佳电影及最佳导演处女作两项大奖。媒体和影评人在评论这部电影时甚至会提到和库布里克的那部杰作《2001：太空漫游》，而《月球》从在某种程度来说也是邓肯对库布里克的致敬。
《月球》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时，Bowie惊喜现身为儿子站台。对于这对父子而言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从这一天起，“邓肯·琼斯”终于永远告别了“Zowie Bowie”。
因为《月球》的轰动，邓肯很快被顶峰娱乐选中，去拍摄了规模相对更大的科幻商业片《源代码》，口碑不俗的同时相比《月球》也获得了更多商业上的成功。第三部作品，邓肯已经可以拿到《魔兽》量级的商业奇幻大作。这个年轻时代一直在寻找自我、大器晚成的导演，正在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从容地施展起自己的才 华，却也不免令人从中看出一丝隐忧。
《月球》和《源代码》的人物、场景和剧情都比较集中，《月球》算是一出山姆·洛克维尔的太空独角戏，《源代码》中杰克·吉伦哈尔也是被迫一次又一次回到同一个场景。待到出场人物众多的《魔兽》，邓肯对于多线索群戏的把控显得近乎生涩。
《魔兽》中选取的故事也并不是整部游戏如同迷宫一般复杂的剧情中最激动人心的一段，很多魔兽玩家更为熟悉的萨尔在故事的最后都还只是躺在小船顺流而下的 兽人婴孩。对于这部剧本一改再改、投资1亿美元的游戏改编商业大作，邓肯·琼斯这样的“小导演”可以有多少自主的控制权也是一个问号。
更何况，整部电影的投资只有1亿美元出头，明眼人一看大概也明白这些数字对于一部燃烧特效的好莱坞商业大片意味着什么。邓肯·琼斯已经在《月球》和《源代码》中展现了惊人的“省钱技巧”，但面对这样一部复杂的特效大片始终是无力回天。外媒《综艺》曾如此评论：“《魔兽》一片中共用到2000多个视觉特效镜头，影片制作过程中电影人们耗费无数时间和精力，最终成品却堪比App Store上那些手机游戏的动画广告片。导演邓肯·琼斯凭借前两部作品展现出他‘弄假成真’的高超本领，但却无法在这部影片中再次施展他的魔法。他对于素材的全身心投入反而让这部影片看起来更傻。”
“为人做一事，为己做一事，ok的”
《魔兽》的结尾，奥格瑞姆从死去的杜隆坦嘴里拔掉了一颗牙，准备留给杜隆坦的儿子萨尔，也就是日后成为兽人领袖的古伊尔。相对于开始和结束都显得莫名其妙的伽罗娜和洛萨之间的感情戏，《魔兽》中的父子情反而更能打动笔者这样的普通观众。而“父子梗”，几乎贯穿了邓肯·琼斯的每一部作品。
在采访的最后，我们还是忍不住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的电影里有很多关于父子关系的议题，短片《口哨》的片尾字幕写着：“This movie is dedicated to Dads…Everywhere（献给父亲……所有的）”；《月球》里的山姆·洛克维尔也是一个所谓的孤独的“父亲”；《源代码》里面杰克·吉伦哈尔最后终于拨通了打给父亲的电话……《魔兽》当然也有，这些只是巧合吗？”
邓肯想了一下，回答说：“我倾向于把自己看成一个艺术家，每一个艺术家都试图从自己的人生经历中寻找到一些关乎人性的东西加入到他们创作的作品之中，而且我觉得父子关系是我的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投入了很大的情感，对我来说永远是一个丰富的创作来源”。
“所以这也和你的父亲是大卫·鲍伊，以及你自己独特的成长经历有关？”
邓肯：“是的，绝对的，就是关于如何尽力做一个最好的父亲”。
邓肯的妻子Rodene后来治好了癌症。在父亲大卫·鲍伊去世一个月后，邓肯透露自己和妻子已经在准备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这就是生命的循环，很不幸的”，邓肯说。
《魔兽》里的洛萨父子的生死别离和新生儿萨尔的诞生好像都有他自己的人生经历。就好像《口哨》里面，那对生活在瑞士山林木屋中的父子，身上多少都有曾经住在日内瓦湖附近的邓肯和Bowie的影子，邓肯还在片中唯一一次使用了Bowie的一首歌——《Subterraneans》，那是Bowie“柏林三 部曲”之一《Low》中的最后一首歌。
邓肯也向我们透露了他的科幻新作《静音》（Mute）的进展，这部致敬雷德利·斯科特《银翼杀手》的电影，将在今年年末开拍。邓肯说自己会带着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在开机前两个月搬去柏林开始前期准备工作。这部和《月球》发生在同一个近未来世界的科幻电影，很可能只是三部曲中的第二部。邓肯说，第三部的剧本其实都已经写好了。
Mute的漫画，城市景观独特
而《魔兽》电影虽然在北美口碑并不好，最终能拿到多少票房也很难说。但邓肯·琼斯并不想就此放弃他的《魔兽》之旅。
在拍《魔兽》之前，邓肯和暴雪娱乐创意研发高级副总裁Chris Metzen见过几次面，那时就已经把他对第2、3部电影的构想传达给对方。“虽然我还有一些说服工作需要做（笑），但是我觉得他也很喜欢我的这些想 法”。至于会不会像很多好莱坞大片那样加一些中国元素，比如，让“熊猫人”出来露一下脸，邓肯认真地表示：“按照目前的进度，估计三部还拍不到那里。因为 续集我们还想用同样的角色，或者是他们其中的一些角色”。
邓肯说，他自己始终还是很想拍完《魔兽》三部曲，但也还会再回去拍以前的那种小成本独立制作，“我希望可以做到在小成本和大制作之间来去自如”。
在自我表达和商业价值之间寻找到平衡，当年大卫·鲍伊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人做一事，为己做一事，ok的”，这是Bowie经常对邓肯说的一句话，他始终记得。
（胡小楠/文）
橙山网（csnd.net）简评：我们有幸采访了导演邓肯·琼斯。和他面对面聊起《魔兽》所面对的困境、续集计划以及他的科幻新作《静音》的更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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